第2章

作者:路过的板砖
    残阳将玉女峰西侧的千尺绝壁染作赤红,暮色里盘旋的山鹰发出悠长鸣叫。

    岳不群负手而立,打量着跪在面前的林平之:“你为何要来华山学艺?”

    “为报家仇,也为了活下去。”林平之抬起头。

    岳不群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:“嗯,先下去收拾收拾,明日正式拜师。”

    林平之叩首谢恩,无论日后如何,岳不群是不是伪君子,但他在此时,的的确确收留了无路可去的他和他母亲。

    林平之跟在劳德诺身后拾级而上。

    “小师弟,这便是你的居所。”劳德诺推开竹扉,窗下石案摆着新裁的松烟纸,砚台里墨迹未干。

    林平之的手指抚过床榻上叠得齐整的月白中衣,忽然听得檐角铁马叮咚,混着山风送来练剑的清啸。

    林平之临窗望去,只见暮色中剑光如练,少女的绯色裙裾翻飞如蝶,正与几名弟子拆解招数。

    五更天光未明,林平之已跪在正气堂前的青石板上,露水浸透膝头布料,他却恍若未觉,堂内烛火摇曳,映得正中悬着的“正气凛然”匾额忽明忽暗。

    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海时,紫檀木门吱呀洞开,岳不群绛紫长袍的下摆拂过门槛,带着华山朝雾特有的清寒。

    “弟子林平之,愿拜入华山门下。”岳不群掌心按在他天灵穴上,掌心温热。

    “从今往后,你便是华山弟子。”这话音未落,檐下突然传来清脆笑声,岳灵珊抱着新摘的山茶花蹦进来。

    “爹,后山的花开了。”她将带着晨露的花枝插进花瓶,淡红花瓣落了林平之一肩。

    林平之双手奉上拜师茶盏,瞥见自己倒影在茶汤里晃动。

    与前世不一样的容貌映入眼中,前世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。

    是了,他是林平之。

    岳不群接过茶盏,宁中则解下腰间玉佩系在他腰间。

    日上三竿时,岳不群在朝阳台授他入门剑法,林平之跟着比划“白云出岫”的起手式。

    “手腕要活,剑走偏锋时需留三分余地。”宁中则忽然握住他执剑的手,带着他划出半道圆弧。

    林平之开始了在华山派的练剑生活。

    华山之巅,晨雾未散。

    林平之手持木剑,在正气堂前的空地上练习,木剑划破晨雾,发出“嗤嗤”的破空声。

    也许因为两世为人,林平之对剑法的领悟很快。

    “好剑法!”林平之收剑转身,只见令狐冲倚在松树下,手里提着个酒葫芦,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长衫,腰间随意系着条青丝绦,颇有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。

    “大师兄。”林平之拱手行礼。

    令狐冲摆摆手:“别客气,我看你这剑法,倒是练的挺熟。”

    他仰头喝了口酒,“要不要过两招?”

    林平之眼睛一亮,这些日子他曾见过令狐冲练剑,比他要厉害上很多,若能与他切磋,必定受益匪浅。

    “请大师兄指教。”令狐冲也拿起练剑用的木剑,笑道:“来吧,让我看看你的本事。”

    林平之也不推辞,他知道令狐冲的武功相比于他高出很多,当即使出全力。

    令狐冲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挥动木剑,每一击都恰到好处地化解林平之的攻势,显是对华山剑法熟练至极。

    两人你来我往,转眼间已过了百余招。

    “有意思,这才多久,剑法不错啊。”令狐冲眼中闪过赞赏。

    林平之收剑而立,微微喘息:“大师兄过奖了,还是大师兄的剑法厉害。”

    令狐冲大笑,“来,喝酒!”

    两人坐在悬崖边,共饮一壶酒。

    朝阳初升,将云海染成金色。

    林平之望着远方,忽然问道:“大师兄,你觉得什么样的剑法才厉害。”

    令狐冲晃了晃酒葫芦:“剑法啊...就像这酒,有人觉得越烈越好,有人偏爱绵柔,不同的剑法不同的人使出还是不一样的,不同剑法的风格不分高下,人却是有的。”

    林平之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从此以后,两人经常一起练剑。令狐冲指点他华山剑法的精要,林平之也勤加苦练。

    一个月夜,两人在华山的一处崖边比剑。

    月光如水,剑光如虹,随着林平之剑法越发精湛,也能让令狐冲动真格的了。

    两人打起架来,越发投入,一个不慎,林平之一脚踏空,向悬崖下坠去。

    “平之!”令狐冲毫不犹豫地扑出,一把抓住他的手腕。

    两人悬在半空,全靠令狐冲另一只手抓住的藤蔓支撑。

    “放手吧,大师兄。”林平之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,“这样我们都会掉下去。”

    令狐冲却笑了:“你当我令狐冲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他运起内力,硬是将林平之拉了上来。

    两人躺在悬崖边,大口喘气。

    林平之看着满天繁星,忽然说:“大师兄,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令狐冲拍拍他的肩膀:“谢什么?我们是师兄弟。”

    这一刻,林平之再次感受到了江湖中的情义,他知道,无论未来如何,这份情谊都将永远铭记于心,这是大师兄救他,第二次了。

    翌日。

    思过崖上,寒风凛冽。

    林平之和令狐冲并肩而立,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。

    “大师兄,连累你了。”林平之低声说。

    令狐冲却笑了:“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,这思过崖我常来,倒是个清静的好地方。”

    林平之想起早上的情景。

    他和往常一样,和令狐冲在正气堂前比剑,两人你来我往,好不快哉。

    岳不群远远看见,脸色有些阴沉,考较起了令狐冲的内力,随后便大怒离去,让两人到思过崖反省。

    华山本来草木清华,景色极幽,这思过崖却是例外,自来相传是玉女发钗上的一颗珍珠。

    当年华山派的祖师以此危崖为惩罚弟子之所,主要便因此处无草无木,无虫无鸟,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之时,不致为外物所扰,心有旁骛。

    “师父这是怎么了?”林平之不解地问,“大师兄你内力明明很厉害啊,昨日还能将我拉上来呢。”

    “嘘。”令狐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“师父最重规矩,咱华山派以气为先,所以师父见我近日练气懈怠了,所以...”

    他眨眨眼又道,“不过,这思过崖上,可没人管我们怎么练剑。”

    两人相视一笑。

    令狐冲从怀中掏出个酒葫芦:“来,先喝一口暖暖身子。”

    林平之接过酒葫芦,仰头喝了一口,辛辣的酒液入喉,顿时驱散了寒意。

    没人管问,两人就这样在思过崖上练起剑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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